龙珠

柴姑娘最近一篇文章是“心软能救世界”，当时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便隐隐不是很认可，今天整理《自私的基因》的笔记，才想到该如何去说。

书中作者理查德·道金斯谈到生物共生的现象。群体中双方互相帮忙，共同获得好处，这种互惠互利的现象对进化上是有利的。但是，如果当一方施惠与另一方后，另一方可能变卦，拒不报答，这种情况，便是耐人寻味的问题了。

以鸟类为例。假设B头上有一只寄生虫。A为它剔除掉。不久以后，A头上也有了寄生虫。A当然去找B，希望B也为它剔除掉，作为报答。结果B嗤之以鼻，掉头就走。B是个骗子。这种骗子接受了别人的恩惠，但不感恩图报，或者即使有所报答，但做得也很不够。和不分青红皂白的利他行为者相比，骗子的收获要大，因为它不花任何代价。当然，别人为我剔除掉危险的寄生虫是件大好事，而我为别人梳理整饰一下头部只不过是小事一桩，但毕竟也要付出一些代价，还是要花费一些宝贵的精力和时间。

我们假设一个群体中，任一个体都采取上面所述两种策略的一个，姑且称这两种策略为傻瓜和骗子。傻瓜一定会给别人提供帮助。骗子接受别人的帮助，但不给别人提供帮助。那么在一个由傻瓜所组成的群体中，任意一个傻瓜都给别人提供帮助，也都能在需要帮助的时候获得别人的帮助，这样的结果是大家都获利，皆大欢喜（事实上，这些傻瓜干的很出色，生活的也很幸福，以至于傻瓜这个称号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很适合）。现在假设在这个群体中引入一个骗子。这个骗子可以指望别人帮助他，他却不需要帮助别人。由于这是唯一的骗子，因此，他不帮助别人也可以生活的很好。于是，骗子的基因开始在种群中扩散开来，傻瓜的基因占得比例开始减少。随着骗子逐渐增多，很多个体得不到所需要的帮助，大家的平均收益在降低。不过，不论什么时候，骗子的收益总是比傻瓜要好些，因为骗子只捞好处而不付出代价，傻瓜则付出的代价总要高于获得的收益。所以，不论怎样，做骗子要好于做傻瓜。这样的结果是，骗子的基因会在群体中占据主流，甚至导致傻瓜的灭绝，而这时大家都得不到收益，群体最终逃脱不了灭绝的命运。

当然这是在只考虑两种策略的情况下，现在让我们引入第三种策略，也就是斤斤计较策略。斤斤计较者会为没打过交道的人提供帮助，他更不忘记报答。但是，如果有哪个人欺骗了他，他会牢记于心，从此再不给此人提供帮助。在由斤斤计较者和傻瓜所组成的群体中，二者都互相提供帮助，大家都获利。实际上，在这样的群体中，很难看出哪一个是斤斤计较者，哪一个是傻瓜。而在一个骗子占多数的群体中，一个斤斤计较者是不能取得多大的成功的。他要花费很大的时间和精力去帮助每一个没打过交道的人，而这些人绝大多数是骗子，只有他为每一个人都提供过帮助才罢休。如果斤斤计较者很少，他没有获得帮助，那斤斤计较者的基因就会在群体中灭绝。但是，一旦斤斤计较者的比例达到一定程度，他遇到自己人的几率就会越来越大，甚至足以抵消掉给骗子服务所付出的时间和精力。达到这个临界比例之后，斤斤计较者的收益会高于骗子，从而是斤斤计较者的基因在群体中扩散开来，而骗子的基因则会消减。请注意，在骗子的基因完全灭绝之前，他的消减速度回降下来，因为这时候斤斤计较者的人数已经足够多，使得骗子仅仅依靠斤斤计较者的第一次帮助便可获得可以维持下来的收益。这样，骗子会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成为群体内的少数派，而不是灭亡。

看到这里，我们可以看到，斤斤计较策略是一种进化上的稳定策略（ESS）。也就是说，在一个由斤斤计较者占多数的群体中，傻瓜和骗子都难以逞强。不过，根据作者做的计算机模拟，发现骗子策略也是一种稳定策略。因为，在一个由骗子占多数的群体中，傻瓜和斤斤计较者也都难以逞强。但是，不难看出，斤斤计较者的群体中，大多数个体都获得了帮助；而骗子群体中，大多数个体都获不到帮助。虽然二者都是进化上的稳定策略，但前者群体的平均收益要比后者的高。也就是说，后者比前者更容易灭绝，即便后者也是一种ESS平衡。

这样我们可以看到，最稳定的社会形态，是社会中的大部分人都是斤斤计较者。每个人都计较自己的利益和权利，每个人都不轻易无条件的提供帮助和信任，这样才能达到社会的稳定和平衡。

不过显然，这和我们所提倡的社会价值观是并不完全符合的。古代所追求的大同社会，是说每个人都无私的为别人提供帮助的社会。在我们这个例子中，相当于全部由傻瓜所组成的群体。我们来比较一下：一个全部由傻瓜所组成的社会，大家都无私的为别人提供帮助，所有人都获得很高的收益，大家生活都很幸福美满；而在斤斤计较者占多数的ESS平衡社会中，由于骗子的基因是无法消灭的，所以总有人要吃亏，被骗子占便宜，从而，社会的平均收益是要低于前者的。那为什么我们说后者是一种更合适的生存状态呢？

原因就在于：健壮性。前者社会的平均收益高，生活幸福，但这是建立在一种理想情况的没有骗子的情况下的。而实际上，无论是外界引入还是基因突变，一个骗子基因的产生是无法避免的。而一旦骗子出现，就如之前所说到的一样，骗子的基因就会在社会中占据主流。对于后者而言，虽然平均收益要低一些，但骗子基因不会再对社会的平衡造成太大的影响。

所以说，大同社会是一个脆弱的理想社会。一旦被引入骗子基因，便立刻土崩瓦解。因此，理想最终还是流于理想。

又看了一遍柴姑娘的“心软能救世界”，确实是好文字。只是，仅仅是心软，拯救不了世界。

PS：这里面的收益，不只包括物质方面的收益，还可以包括精神方面的收益、政治权利的收益等。